First in touch with COVID-19--援鄂小记

First in touch with COVID-19！This is not a drill！This is not a drill！This is not a drill！

根据值班安排我们台州援荆队第12小组于今日全副武装进入荆门第一人民医院新建的重症监护室，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COVID-19，那个让旁人望之却步的ICU，哪怕是经历再多监护室风雨洗礼的人也会感到害怕，然而在踏进“生死之门”的那一刻，我突然感到如释重负，这种责任扛在肩膀上的感觉——I’m feeling good!一切忐忑、惶恐不安及脑海里这几天不停盘旋的治疗方案随着N95口罩与口鼻的密切接触仿佛被埋进了土壤里，生根、发芽、吐出花蕊，花瓣的中心坐着康复的新冠肺病人，正在迎着初升的太阳向他们的家人招手。。。

“这一次真的很难”！

曾经看到上海第一批援鄂专家钟鸣在接受凤凰卫视采访时用过这样一句话来描述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当初懵懂没能理解钟教授的意思，还以为是这种病毒很狡猾难以杀死，需要持久抗衡。然而当我满怀雄心壮志进入荆一ICU的那一刻，我也傻了眼：从来没有看到如此多包裹严实的医护工作者在病房里横冲直撞，由于穿着笨重的防护服讲话输出基本靠“吼”！否则你的话透过2层口罩和1层防护面屏再经过对方的2层帽子1层防护衣根本听不到！很多时候病房里总是回响着很多重复的诸如“你说什么？”“几床？”“开医嘱了吗？”的话，真是为难这些面红耳赤的护士小姐姐们了，估计这样下去没几天小家碧玉的嗓门都被练成“河东狮吼”了吧！此为第一难！由于是混编的ICU队伍，来自不同专业的医护人员对各自医院仪器使用、制度、流程都有不同的理解，这无疑在实际操作工程中又增加了第二道难关！第三道难关是这里要什么有什么，但是又是要什么缺什么：作为地方定点的COVID-19危重症抢救中心，只要我们提出的药物和仪器设备，当地医院一一应允，可以说只有我们想不到没有他们办不到的事，但是毕竟还是临时组建的ICU，仪器易得经验难求！眼看着一台台血液净化机、呼吸机等重型武器搬进了我们的营地，本以为接下来会有大批的革命战士会带着它们冲上前线！然鹅实际情况是：大部分护理同志都没培训过甚至没见过这些核武器，对她们来说实在是太难啦！要想短期内把她们培训成高年资的ICU护士更是难上加难！因此，在ICU内的大部分操作和精密仪器设置都需要我们重症监护医生自己来，然而我们这么多组中重症监护专业的医生又只有寥寥几个，一拳难敌四手!此时真恨不得伸出我的三头六臂、拔出我的猴毛变出100个真身来！还有其他的困难。。。再说下真的要变成唐僧西天取经的“九九八十一难”了。。。但是！虽然困难有很多，我们毕竟是一个团队在运营，我们绝不会让任何人孤军奋战，我们一定要迎难而上，勇往直前，努力把实现重症知识“共享主义”化作为建设ICU的初级阶段目标，如果做得好，说不定我们还能成为荆门一医ICU的开科鼻祖呢！这个牛我们以后回去是可以吹一辈子的。

“这一次你一定可以”！

接完班处理好重病人是件多么开心的事，在ICU病房最有成就感的就是病人在来的时候生命体征闪个不停经过一番翻云覆海倒腾后如同“抽丝”般让他好转起来。“滴滴滴”“滴滴滴”，6床的秦老爷子呼叫铃响了，护士递过话来说老爷子不舒服，我在门口张望了一下，心电监护各项数据四平八稳，患者平卧无任何动静，面无表情地一直朝着窗外看，手里不停地拽着床单往一个方向旋转，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估计是想家了吧。“啊呀，医生你可来了，我左边胸口这里闷得慌，喏，你看这里还有这里这里。”看我推进门老爷子主动打开话匣，“您躺好，我帮您瞧瞧，是这儿吗？还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搁到哪里？”一番问诊查体后我觉得老爷子十有八九是“心病”，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待在这冰冷的病房已经有2个礼拜了，我开始对他展开心里攻势：“老爷子，您看边上的仪器这么标准，您老肯定会好起来的，不要怕哈”“不不不！医生啊！你不知道啊！你来之前呀他们已经拉着我拍了好几次CT了，我觉得是不是我快不行了才让我进的监护室？直说吧，我已经开看了，反正早晚都是死。”“瞧您说的，钟南山院士说了让您闷2周，闷2周就能把病毒都给闷死了，你看现在不是越来越好了？”“可是我的家人都不理我了，我觉得他们要抛弃我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开什么玩笑，他们都巴不得你早点好起来呢，知道吗？这个疾病是自限性的，您这是在用时间来换空间啊，总共3周时间，您看都已经过去2/3时间了，您很快就能从这里出去见家人了，放心，我们这有最好的设备和医疗技术，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都说你们浙江队医疗技术好，真的能让我重新回到社会吗？”“放心，再给我们1周时间，保证让您满意出院！”“嘿嘿，好啊，那就好啊，等我出去呀我就把我们家的XXX”老爷子终于解开了紧缩的眉头，开始跟我唠起家常来了。。。其实ICU并不是一个个冷冰冰的仪器拼起来的堡垒，它更需要我们重症医学的医生用温度去灌溉它，这也是北京协和医院杜斌教授经常教导我们年轻医生的，此刻我们更需要用爱心来装填它，让这寒冷的冬天充满爱，让爱去驱赶那些不懂事的病菌远去。。。

“这一次请加油”！

新收的11床是一个慢性肾衰竭长期透析的患者，按病程来算也已经有2个多星期了，初见她的时候觉得面貌清瘦，应该是一个很柔弱的女患者吧，然而打开病程录的那一刻我惊呆了：深夜里她居然用大号针头狠狠地刺向自己左前臂上的动静脉瘘（这是血液透析患者的生命线，负责将血液引出体外循环装置并回输到患者血管内的通道），这是多么绝望的举动，她可能是想早点结束自己的生命，也减少周围人因她带来的痛苦吧！我更希望她是不小心伤到了自己！如今躺在病床上的她喘个不停，床旁的氧饱和度监测在高条件的经鼻高流量给氧和无创通气轮换下无动于衷，始终顽固的徘徊在85~88%之间，这是一个有气管插管指征的患者！如果我们强行将她镇静后是可以安心实施机械通气的，也减少我们很多的氧疗工作，还可以减少她再次寻短见的机会！我的心中何尝没有想过！如此操作更方便我们对气道、肺功能保护的处理！一个气管插管的事对于饱经风霜的ICU医生来说算不了什么！然而插管就能阻止她向死亡靠近吗？未必。插管能让她回心转意吗？未必。插管能让她觉得舒服吗？肯定不会。仔细斟酌后我觉得她的情况更像是一种酸中毒后的代偿性深大呼吸，说不定上完透析后就能逆转！然而怎么样才能说服她配合我们进行血液透析操作呢？万一她不肯服软。。。牛不喝水强按头的后果可能是鱼死网破。。。那一刻，我突然不知哪来的勇气，大声地朝她吼了一句“这一次请加油！傻瓜！”，当然傻瓜两个字被念得很轻，轻得可能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楚了，“加油！”“加油，你能好起来的！”“加油，我们一起加油好吗？”周围的几个护士见我发话了马上配合着安慰起来，本来一直眯着双眼的她突然来了精神，尽管打着无创通气无法说话，她慢慢地用右手支起了身子，指指左手的伤口仿佛在问我们“这样还能做透析吗？”我马上唤来血透室护士确认动静脉瘘功能，还可以使用！“好耶！”“吼！”“yes！”病房里一群小护士欢呼雀跃起来，我对着她点了点头不由自主地竖起了大拇指“加油！”，她似乎想回应我但是没有力气，耷拉在床边的右手朝着我的方向勉强举出了右指！

夜已深，窗外大厦的霓虹灯也关闭了，只有噼噼啪啪的键盘在陪伴着记录着这些难忘的援鄂小事，然而我一点睡意都没有，我要把这些文字记录起来，我要和你们一起见证这些历史的瞬间。

“这一次请加满油，我要带你们走出ICU！”。